如果不是歷史博物館展出「微笑彩俑 漢景帝的地下王國」,可能很多人從未想起\知道過在中國歷史上有「漢景帝」這號人物。在中國559個帝王中(從黃帝算起,到溥儀,不含袁世凱;柏陽算的數),漢景帝是多數不被人關注的帝王之一,至少幾乎沒有以他為主角的電影\電視劇,即便有角色出現,也是驚鴻的一瞥,他是何許人也?他乃西漢第六位皇帝,有著一位赫赫有名的祖父「漢高祖劉邦」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兒子「漢武帝劉徹」的劉啟是也。擠在祖父與兒子之間,他的名氣真是小很多,對我而言,甚至比不上他的王皇后來得令我印象深刻。幸好,他還有個光環照著,就是歷史課本裡提到的「文景之治」,「景」就是指「漢景帝 -- 劉啟」,「文」就是指他的父親「漢文帝 劉恒」。

凡歷史上稱為「XX之治」的,就是表示「好、很好、非常好、一級棒」的政績,譬如「貞觀之治」、「開元之治」、「永徽之治」…等。《漢書卷五‧景帝紀第五》對「文景之治」的讚言:「漢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於移風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孝文」是漢文帝諡號、「孝景」是漢景帝諡號;「文景之治」的詳細內容請參考歷史課本);可見,漢景帝是個好皇帝,好到連陪葬陶俑都會笑,但是,凡是人,就不可能有全方位都是好的人,一個好皇帝,不見得就是一個好上司,不見得是一位好爸爸,更不見得會是一位好丈夫,漢景帝呢?起碼對他的元配皇后及某些後宮佳麗而言,他絕非是一位好夫婿(這可以套用在任何一位帝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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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文帝劉恆(西元前203~西元前157有四個兒子,其中生於西元前188年的劉啟,排行老二或老三(史記曰孝文之中子也),因為兄弟皆亡,輪到他當皇太子後,他的親娘成為竇皇后,太后是嫡親祖母姓薄。平常人家喜歡的「親上加親」,到了官宦人家更成了「貴上加貴、權上加權」,是永續「權」與「利」的不二法門,於是薄太后作主將自己娘家的親姪女許配給了太子劉啟。西元前157年,劉啟太子成了皇帝,太子妃成了薄皇后。

薄皇后在婚姻生活裡的幸福,一如她的姓「薄」。不討丈夫的喜愛,所以成婚不久,就得面對太子丈夫納妾的事實。縱使有磐石靠山(祖母)撐腰,納妾可也是太子\皇帝的「權利」-- 尤其在皇后無子嗣的情況下,於是栗姬與王娡,這兩位常在有關漢武帝的戲劇裡出現的女人登場了。

栗姬與王娡誰先進宮?不詳,但栗小姐與王女士一樣,肯定是在劉啟仍為太子時入宮的;

栗姬與王娡,誰先得勝?當然是為劉啟(還在當太子時)生下第一個兒子的栗姬囉。

那栗姬與薄皇后,誰終得勝?兩人皆敗。

薄廢后是善良的,她雖無子,卻從未加害於懷孕生子的後宮佳麗們,不像明憲宗朱見深的萬貴妃(本名萬貞兒,比皇帝年長19),在所生之皇長子夭折後,萬貴妃妒恨每位懷孕的妃子,不知殺害了明憲宗多少位皇子。然而,善良遇上無情意,後果令人唏噓。景帝四年夏,劉啟立栗姬所生之庶出長子劉榮為太子,同年4月,薄皇后的大靠山太皇太后辭世,景帝六年九月(西元前151年),劉啟皇帝無顧忌的展現了狠心的一面,終於廢后。可憐的薄皇后,10年太子妃+6年皇后,不得寵又製造不出能夠賴以生存的嫡長子,西元前147年只能在廢后冷宮中終結一生。漢景帝啊漢景帝,薄皇后到底是元配髮妻,就算無子,只要妾室有子,就可交予皇后輔養,將來此子即帝位,就有兩位皇太后,實不需廢后,何苦廢后?難道未曾想過皇后成為廢后之後將面臨如何不堪的處境?一意執行,真是無情無意的男人。更怪的是,廢后後,又不立即立新后,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俗話說「如意算盤別打得太早」,為皇帝生下長子的人未必能成皇后。栗姬乃齊國人士(今之山東),擁著皇太子兒子,望著空虛的皇后大位,單純的以為一切是垂手可得的話,真是失算的嚴重,她忘了宮中不止她一個得寵的美人,她忘了生米沒煮成熟飯就可能變成稀飯,她忽略了「人言可畏」的威力,她忽略了王娡與劉嫖的存在。

劉嫖是劉啟同父母(漢文帝與竇皇后)的姐姐,封為館陶長公主,常給劉啟牽線介紹美人進宮侍候,故與劉啟非常友好,勢力不小,野心更大,除了巴結當下最高權力領導中心,還盤算未來的前途,於是策劃將自己的女兒陳嬌許配給當時的太子劉榮,但得不到太子親娘栗姬的同意,試想有那位做妻子的喜歡給丈夫介紹女朋友的人?栗姬討厭劉嫖不難理解,而劉嫖對栗姬的不賞臉,懷恨在心也不無道理,況且劉嫖也明白,萬一將來栗姬要是當上了皇后,甚至成了皇太后,自己日子一定不好過,得改弦易轍,A計劃行不通就改行B計劃,心機重的劉嫖找上了心機也不淺的王娡。

(西元前173年~西元前126年),一位有夫之民婦卻有本事成為心想事成的皇后。在陝西扶風槐裏鎮(今陝西省興平縣東南),王娡的母親臧兒(有二夫,與第一任丈夫王仲生一子二女 -- 王信、王娡與王息姁(音許)。王仲死後改嫁長安市郊長陵鎮田家,再生二子田蚡與田勝),找了一位星象家姚翁先生給兩個女兒算命,結果相士說:『兩女皆當貴。』。臧兒一聽,大喜過望,正巧劉啟太子在選小老婆,仔細盤算,要貴就要當最貴的,決定把女兒們送進宮試試,於是跑去找王娡的丈夫金王孫,也不管兩人都已生了一名女兒喚金俗,硬逼著女婿簽下字具離婚,那知金王孫也是名硬漢,死都不願離(史記載:金氏怒,不肯予決。由此可見,王娡是以人妻身份入宮的),想攀權附勢的臧兒,發了狠,不離無所謂,照樣把女兒送去參選。「有其母必有其女」,王娡也夠狠心的,勢利當頭,拋夫棄女真的照做了,更不可思議的還真入選進了宮(對於初進宮的身份,有說是妾室,有說是當宮女,我認為應該是宮女,猜想西漢再怎樣開放也不太可能選一位非完壁之身的女子給太子做妾,就算一時能矇騙過關,難道劉啟會不知道嗎?所以,先宮女,再臨幸,再得寵的可能性較高),不管如何,以美色擄獲君心,又以賢淑著稱,王娡吃香喝辣少不了,厲害厲害。不過,就在連生兩個女兒後,王娡心慌了,沒有兒子就不保險,於是想到了妹妹王息姁,如果親妹子能與皇帝生兒子,那她這位親姨母一輩子也就穩當了,於是皮條一下。王妹妹也爭氣,真的生下四名皇子,不過卻給栗姬搶了先,生了長子,這樣一來用處就不大了,更何況王妹妹沒多久就死了,王娡還是得靠自己來,也算她好命,又懷孕了。某晚,夢見太陽入肚,醒來告知劉啟,劉啟大喜,認為定生男兒。西元前1567月初7日,王娡終於在未央宮猗蘭殿生下期盼已久的兒子,這可是劉啟當皇帝後誕生的第一個皇兒(漢文帝死於文帝23 西元前157年,同年劉啟即帝位),取什麼名字好呢?皇帝說他做夢夢到老祖劉邦告訴他,該兒應命名為「彘」必大吉,劉啟信了,於是這個嬰兒就叫劉彘(彘同豬),王娡進封為王夫人(西漢的後宮等級,夫人的地位僅次於皇后)。

話說,劉嫖找了王娡想攀親,兩人一拍即合,前者是為早鋪後路、防患未然、好還要更好;後者是無魚蝦也好,而且這蝦可不是一般小蝦米,還是隻大龍蝦呢。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個聚會,劉嫖指著自己的女兒陳嬌問劉彘,願不願娶她為妻,劉彘開心表示,只要能娶阿嬌,就蓋座黃金做成的屋子給她住。小娃兒「金屋藏嬌」的意願,加速大人們一連串行動,分工合作,劉嫖朝皇帝弟弟下手,平日展現不爭、不妒氣度的王娡就朝大臣們使勁兒,鬥爭的目標就是栗姬。所幸劉彘小娃也著實沒讓劉嫖看走眼,日後也真如劉邦在夢中所言,此豬非比尋常豬,就是後來的漢武帝。

人美但少了許多根筋的栗姬,對於兒子都當上太子了,自己卻遲遲不被冊封為皇后,心急不已,諸不知這已是個警訊了,與皇帝吵架已經夠笨了,還罵皇帝丈夫為老狗,真是自推自己入墳墓,再加上劉嫖這位館陶長公主的興風作浪,時不時地在劉啟耳旁嘟嚷著栗姬的壞話,讚美著王娡如何恭順賢良、劉彘如何乖巧上進兼孝順。也奇怪,在劉嫖仍屬意栗姬子劉榮為女婿第一人選時,難道沒有盡說栗姬美言?這回子轉性,劉啟絲毫不察覺詭異嗎?在自己親近的姐姐面前,劉啟耳根子軟到像黏土,任人怎麼捏塑就成什麼型,把聽到的話都放到心坎裡去了(這樣也能治國有方,也算是個人物囉)。又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試探地對栗姬說,如果一旦自己殯天,請她善待其它後宮及兒女,這栗姬居然性子烈到不發一語,連敷衍地說聲「是」都不願意的結著屎面,看在劉啟眼裡,再回想劉嫖平日的數落,曾祖母呂雉(劉邦妻呂后)的身影浮現腦海,不滿變成嫌惡,再加上王娡在大臣面前別有用心地鼓吹推舉栗姬當皇后,終於在西元前150年正月(景帝七年),大行官上奏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無號(封號),宜立為皇后。』,帝怒曰:『這是你該說的話嗎?』;這一奏,正中王娡下懷,把劉啟給震怒了,皇帝家務事那輪到臣子來管,於是倒楣的大行官被斬,太子劉榮被廢為臨江王,原本高高在上、信心滿滿的栗姬,瞬間被皇帝列為拒絕往來戶,怎受得住如此的對待?苦兮兮地等於活在冷宮。同年四月,當「王娡被冊封為皇后」及「立當時7歲的膠東王劉徹為太子(此時劉彘改名為劉徹)」的消息灌入耳中,不被氣死才奇怪,所以,栗姬真是被氣死了。至於劉啟對於栗姬之死有何反應?歷史上沒記載,歷史上好像都沒記載過,皇帝對於廢后或打入冷宮的嬪妃們的下場有怎樣的反應,反正也不重要了(唉,哀),接下來眾人矚目的焦點就是劉徹太子了。所謂「同心協力,其利斷金」,是劉嫖與王娡聯合開闢了劉徹的皇帝之路,是兩人努力的成果,是漢武帝最應該要感謝的人。

古代盛行一夫多妻制,貴為皇帝的劉啟當然不止薄廢后、栗姬、王娡與王息姁四個妻妾,縱使沒有3000人,也還另外有3人:程姬唐姬賈夫人。某年某月某一夜,劉啟欲召程姬侍寢,不巧正逢程姬月事,程姬見劉啟酒醉得厲害,就讓侍女唐兒代行義務,劉啟渾然不知有異,第二日酒醒,才「發現」枕邊人不是預期中人,又「一發即中」讓唐兒懷上了龍種,於是成為正式的妾室唐姬,所生之子因此取名為「發」(劉啟還蠻幽默的呢!),這樣的姻緣,並未讓唐姬享到受寵的甜頭,反倒是她的兒子「長沙定王劉發」,成了東漢光武帝劉秀的直系老祖宗。除了唐姬的後代名聲響亮外,劉啟的另一妾室賈夫人所生之子「中山靖王劉勝」,也毫不遜色,他就是劉備的直系先祖。漢景帝劉啟為中國歷史製造了兩位響叮噹的名人(劉秀與劉備),就男人而言,實屬不易,該給掌聲嘉獎!

西元前141年,共有133女(只有王娡生女兒,其餘者皆生男)的48歲劉啟,駕崩於未央宮,諡號「孝景皇帝」,隨即16歲的太子劉徹登基為帝,當了9年皇后的王娡成了皇太后。西元前126年(漢書記載),王太后薨,壽終正寢與丈夫漢景帝同塋異穴的合葬於費時28年之久才建造完工的漢陽陵,是有個好「歸宿」的皇太后。不過,雖然王娡與前夫所生之女金俗,幸運的由漢武帝親自迎回宮中,並賜封號為修成君,享受榮華富貴,但必竟王娡當年是為權勢富貴而拋夫棄女,缺德的作為卻仍能享善終,這樣的結局,不禁令人想問蒼天:天理在那兒呢?唉,可憐的金王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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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薄后:無子,無辜的悲

栗姬:有兒不見得是金鐘罩,沒有修成正果前,妾仍是妾,不懂打樁廣結善源,「氣死」都是給害的;

王娡:小羊咩咩叫,其實是狼嚎,人前馴,暗裡猛算計,真是算她好運的狠角色,不外露的

 

景帝¢薄廢后:從來不曾有情的無情,一刀兩斷,我快活,妳隨便,一場夫妻,酷了結;

景帝¢栗姬:不在乎天長地久,更忘了曾經擁有,棄如敝履?真呢;

景帝¢王娡:聰明看政事,糊塗一顆心,所幸圓滿,家在;

 

王娡之子(漢武帝劉徹)¢景帝:父皇英明,帝為聖君,兒臣之;

栗姬之子¢景帝:害死母親的凶手,恨啊;到手的肥羊飛了,怨啊;無能為力,

漢民¢景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 自漢武帝開始才有〝年號〞,本文所書如〝景帝七元〞之〝景帝〞,非年號,乃指劉啟即帝位後第七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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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一下:中國國家一級博物館  漢陽陵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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